詩人Darwin

HELLO STRANGER!

我的将军啊01

天下四分,赵齐,伏楚,宋秦,吴越。

齐国昌盛,秦国人丁兴旺,越国靠海而生,唯大楚任人鱼肉。开朝皇帝伏完本是前朝武将,护送前朝汉帝逃离长安,途中见汉帝视百姓如草芥,终认清大汉气数已尽,同副将独孤烈起兵谋反。借许州独孤家势力,建国号“楚”,册封前朝长公主阳安为后。建和七年,伏完立幼女伏寿为储君。女子为天子,四国哗然。

 

还有几天便是除夕,天未大亮,独孤烈便起了。行军打战多年,床榻柔软早就不适合他。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些,生怕吵醒还在睡梦中的夫人。如此小心,却还是被软猬甲弄出了声响。

“将军,这么早?”秦英从床榻上下来,走到独孤烈身旁,帮他整理盔甲。

独孤烈有些抱歉,“夫人,是我吵到了你。”

秦英摇了摇头,“该起了。”她看了一眼窗外,“倒是将军这么早要去哪儿?昨日你才回家,夜里也已经见过陛下,应该多睡一会儿。”

“校场,今天陛下带储君来校场巡视,我要先去那儿看看。”

秦英笑起来打趣道,“你们父女两个真是相似,一个心里只有陛下,一个心里想着公主。”

独孤烈略为震惊,“夫人哪里的话。”转念一想,“靖瑶?”

秦英点头,“将军不在这一年,靖瑶和止儿被陛下钦点做天子伴读。昨儿放课还是止儿一人回来的,说公主留靖瑶在寝宫过夜。”

“我怎么不知道?”独孤烈戴上佩剑。他和秦英育有一对双生子,一儿一女,正好凑成“好”字。常年在外,他鲜少陪伴孩子左右,心里多少有些愧疚。

“你见完陛下回来已经子时,怕你太累,我也便没说。宫里两位皇子都比公主年长许多,只有我们靖瑶和止儿与公主年纪相仿,止儿喜静,再加上男女有别,公主自然愿意和靖瑶待在一起。”

“嗯。”独孤烈听完略有所思,“止儿身体好些了么?”虽说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,独孤止的身体却不如独孤靖瑶,常年药罐为伴。

秦英叹了口气,“这孩子,我不求他日后飞黄腾达,能养好身子就行。也幸好生在我们独孤家,若在寻常百姓家,这纷纷乱世,也不知道能不能挨到现在这个年纪。”独孤烈蓦然失笑,拍了拍夫人的肩,刚想安慰,却被秦英打断。

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。”她笑着瞧了一眼自己的夫君,“独孤家是诗书之门,止儿做个读书人也好。倒是靖瑶,整日舞刀弄枪,和你当年一模一样,两父女脾气也像,认定一件事十匹上好良驹都拉不回来。”

独孤烈大笑一声,“我倒希望靖瑶能做个寻常女子,寻个好夫家,相夫教子。”

秦英没说什么,“今日早些回来,我昨夜交代过止儿,今天让他带靖瑶也早些回来。”

独孤烈应了一声,提剑出门。站在将军府外还未上马,他抬头望了眼天,谋士林如是说今日楚都会大雪。看着天,倒有几分相像。

 

还未到校场,独孤烈就看到不远处聚集了一堆士兵。居于马上,他一眼认出人堆中置红衣戎装拿红缨枪,带着面具与自己副将打斗的稚童,不是独孤靖瑶还有谁。些许有人通报将军来了,围观的士兵才稍有散去。

“住手!”独孤烈一声喝令,副将荣铎已停手,红衣稚童却乘这个空档拿红缨枪的末端顶向自己副将的胸甲。

“独孤……”独孤烈刚想呵斥,说靖瑶的名字。

“止儿拜见父亲!”独孤靖瑶先他一步,收了红缨枪双手抱拳单膝作揖。

止儿?

独孤烈不信自己会看错。儿子女儿,自己又不是老眼昏花。他还没反应过来,独孤靖瑶已经翻身上了他的马,替他握住缰绳。“父亲,我说自己是独孤靖瑶,他们都不跟我打,只能借哥哥的名。”她小声解释。“大多都怕输给女儿家不好看。”

“你女儿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!”独孤烈也不拆穿,压低声音斥责,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。

“阿伏是女子也是当今储君,未来的天子。”独孤靖瑶不满道,拉住缰绳,回头望向父亲。

“胡闹!”独孤烈拽住独孤靖瑶的衣襟,“储君的名讳是你可以直言的吗?”独孤烈把她扔下马。

独孤靖瑶的膝盖磕到石子,撞得生疼,眼眶泛红,强忍着泪不说一句。独孤烈翻下马,走到她身边,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她起来,满是心疼,又不好言表。“你刚才偷袭荣铎,不是君子所为。我独孤家诗书礼仪之门,止儿是要军法处置?”独孤烈厉声呵斥,说给独孤靖瑶听,也说给在场所有将士。

荣铎上前作揖,“将军,我和小公子切磋武艺,不按校场规矩。”他着实心疼这个稚童,当时自己身为大人,让是有让,孩子打不过也是事实,毕竟自己年长许多。孩童天性,输赢比天大,他不觉得有失大统。

“父亲,荣铎认输了!”独孤靖瑶想要挣脱独孤烈的钳制,握紧手中的红缨枪。她才不在意对错,成王败寇,战场上的事只有输赢。

“住口!”独孤烈气得不行,“谬论!拉下去二十大板!”他对身边的荣铎说。

“将军,公子自小年弱……”荣铎身为副将当然知道将军府的少爷身子虚,这二十大板下去不是要了人命。

“违抗军令?”独孤烈瞪了一眼荣铎。

荣铎低着头,对手下的士兵大手一挥,“拉下去。”他闭上眼,军令不可为。两个士兵稍一用力就把独孤靖瑶提了起来,拉到一旁,丢在木板上。这平时是士兵受罚用的地方,拿着木板的士兵看到是小公子,也拿不住主意。独孤家公子止自幼体虚,如果一板下去,小公子死在这校场,责任谁担?

士兵还在发愣,手上的板子已被一人夺走,正是独孤烈。他没说一话,先是一板,沉闷的声响打在刚才还在执板的士兵心里。

“错了没有!”独孤烈问,又是一板,一记闷响。

“成王败寇,无需多言!”独孤靖瑶咬着牙,拽进自己衣襟。

 

“住手!”

独孤烈刚想落下手中木板,被一声稚气童声唤住,回过头,骑在马上的是储君伏寿,身后跟着当今天子。

伏寿下马,跑到独孤靖瑶身旁。“将军育子应该在府邸,而不在这堂堂校场!”她拉着独孤靖瑶起来,对方却还死死趴在原处。伏寿想要强拉她起来,却抵不过独孤靖瑶的力气。

“臣独孤烈拜见陛下,拜见公主。”独孤烈手握木板跪下作揖,身边的众将士都一一跪下。

陛下骑马到独孤烈的跟前,拽着缰绳,马匹不听使唤,原地多走了几步。“朕跟独孤将军有私事要谈,你们都退下吧。”天子话毕,校场众将士都纷纷退下。“止儿,你也起来。”

听到这话,独孤靖瑶才强撑着身子在伏寿的搀扶下爬起来,偷偷抓了下伏寿的手,吐了舌头。独孤烈刚想呵斥,独孤靖瑶顷刻恢复方才模样。她艰难地跪下作揖,“参见陛下,参加公主。”

伏完拂袖,下马拉起独孤烈。“传闻将军府的公子止久卧病榻,今日看来也是一表人才,少年英雄。”

“臣不敢当。”独孤靖瑶低着头。

独孤烈帮她说了话,“这是小女靖瑶。

伏完大悟,看向伏寿,自己的女儿也点了点头。“靖瑶?”他记起伏寿宫中着红装的稚童,“靖瑶?你带了面具,朕还以为你是你哥哥公子止。”

“哥哥体虚多病,众将士听闻靖瑶的名字便不敢比武,我只能用哥哥的公子止,大概是怕输给靖瑶不好看。”独孤靖瑶泛泛而笑,望了眼伏寿,她也在看她。

“将军有女如此,甚好甚好!”伏完大笑,“寿儿,领靖瑶去别处,我同独孤将军有话讲。”

 

 

伏寿作揖,领着独孤靖瑶去了帷幔中。她握住她的手,生生担心。“疼不疼?”

独孤靖瑶笑了,“不疼,父亲做戏给士兵看,打我没有那么重。”说完,独孤靖瑶刚想坐下,屁股火辣辣的疼,在伏寿面前又不好表现。“阿伏,你什么时候醒的?”她找不到话边。

“你什么时候走的?”伏寿看出独孤靖瑶的窘迫,强忍笑意。

“天未亮,我怕打扰你休息偷偷走的。荣铎说他回楚都就与我比武,看我长进,我不能错过良机。”

“打架比我重要?”伏寿嘴角噙着笑,也不拆穿。“一大早来校场挨板子,如果我不来,谁救你?”

独孤靖瑶嘿嘿一笑,“我知道你会来救我,我才嘴硬。”

“你想干嘛?”伏寿问。

独孤靖瑶想了想,“我以后要做阿伏的大将军,为你开疆拓土,不会像父亲那样有妇人之仁。阿伏的江山,以后山河百川,都是你大楚的子民。赵齐,宋秦,吴越,他们为你俯首称臣。”她笑得天真浪漫,看到伏寿也在笑,更加开心。

“你小心自己的屁股。”伏寿提醒道,戳了一下,疼得独孤靖瑶不敢叫出声。“靖瑶,你最怕什么?”

“怕阿伏的眼泪。”

“好,从今往后,阿伏流泪,你独孤靖瑶不管对错,只知阿伏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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