詩人Darwin

HELLO STRANGER!

我的将军啊05

下了早朝,伏朗不等阳安太后召见便匆匆去了太后寝宫。今日太和殿上,伏寿又提起他封王一事,这次赏赐两块封地,相比伏留王还多出一块。伏朗出列婉拒,念如今楚都正是用人之际,身为臣子,他应鞠躬尽瘁。弯腰之际,伏朗不敢抬头。他心有忌惮,怕伏寿起疑。

 

“母后!”伏朗闯进景安宫。

阳安正在插花,对今日早朝上的事也略知一二。抬头瞥见伏朗如此冒失,赶紧退下身边黄门宫娥。“皇儿不必如此慌张。”她继续摆弄手中花枝,并未在意伏朗的心急。

阳春三月,正是桃花旺盛之际,阳安是爱花之人,捏着花枝,怎么看都不够。修剪,插花,再拾瓶身拿远而望,终是有些多余枝叶碍了眼。

伏朗也忘记行礼,在房中来回踱步。“你说妹妹是不是知道什么,为何一心调我离楚都?”他停下脚步,见阳安还在弄花,更是心急。“母后,如果妹妹什么都知道,那我们不是全完了!”他情绪激动,起兵逼宫可是掉脑袋的事,何况他伏朗要夺的还是自己亲妹妹的皇位。

“休得先灭了自己志气。”阳安喝他,手中花瓶重重砸于桌上。

这一呵责让伏朗更加气馁,慌忙跪下,几步挪到阳安跟前。“母后,儿臣……”他说不下去,话里行间都有些发憷。“父皇刚刚西去,我们这样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。”

阳安叹了口气,看着伏朗,不知是怪其不争,还是责其无志。“朗儿。”阳安扶起跪在自己面前的伏朗,“还记得当日母后是怎么与你和均儿说的,何况,帝王家的皇子公主本就是为了那一席方座刀剑相对。”

伏朗记得当日大楚举国同哀之时,母后把他和兄长叫到跟前,也正是这景安宫。阳安说这天下帝王本就是堂堂男儿,储君为帝。帝为女子,有违伦常。既然大楚无心立皇子为帝,阳安要借复兴汉室之名,列皇子得天下。伏朗本就优柔寡断,从母后口中听得此话,先是一愣。兄长伏均似乎正有此意,顺着母后的意劝他快点定夺。事后,母后留了自己在殿中,念其心中的陛下之选正是自己。伏朗不解,阳安笑道,伏均弑杀,戾气太重,如若登上帝位,也不得民心。最后,也还是会被其他三国借口吞掉。

当时伏朗不信,如今伏均去了徐州,巧取豪夺之事就连楚都百姓都有耳闻,何况宫中。“兄长知你要立我为帝,他怎么肯?”伏朗觉得自己便是草莽渔夫,遇鱼遇熊掌,如今鱼有尖牙,熊握利爪,他平平血肉之躯,怎么与之较量。伏朗本就志不在天下,阳安是母,母意不敢违。

阳安没有伏朗的顾前顾后,“我让均儿去徐州,拿皇位哄他是要他积攒兵力银两。让你留在楚都,是要你结交满城文武,日后登基无人敢有二话。朗儿,你比均儿仁厚,是明君之选。何况,你是我大汉名正言顺的子嗣,你为帝,是民心。”她淡淡说道,遥想当年伏完灭汉,让她做大楚的皇后,还不是看中她前朝长公主身份,让大楚名正言顺。她是前朝公主,忍辱负重多年,不就是为了复兴汉室。如今新皇登基,帝位不稳,现在不反,要等何时。逼宫造反,她阳安不过顺应天时。

伏朗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敢问,他思量许久。“母后,大汉复兴之时,兄长和妹妹……”他想问他们的结果,同根而生,血脉至亲,伏朗不敢往下想。

阳安抬手握住桌上的花瓶,从中抽出方才那支让她碍眼的桃枝,拿了桌上的剪刀,思量如何修剪。“均儿,封地美人赠之。至于寿儿,你把她今日要给你的封地赐她。如若二人皆有不满……”

“咔嚓”一声,同枝的绿叶荡然落地。安阳放下剪刀,望向伏朗,那双眼里,冷厉至极。伏均,伏朗在阳安心中皆棋。伏均太难掌控,弃之,伏朗温中有愚,汉室之位当仁不让。伏寿?怪只怪伏完立她为帝。子女至亲,与汉室相比,阳安要的是过去汉室盛世。做大事之人,是不可拘泥小节的。“你昨夜去见了曹满,他有何表示?”

这位辅臣,阳安最为忌惮,城府极深,从少府平步丞相,其手腕不容小觑。宫中内外皆知丞相曹满爱财,府中奢华堪比皇宫。此人为人善疑善妒,楚都之内几件满门之案皆出他手。当年,他亲弟曹冉勾结胡人犯楚,还是曹满亲自取得项上人头端至伏完面前。就是这样一人,阳安却想招致麾下。这世上敢血亲不认之人,没有几个有如此之魄。

“曹满说太后之事,他定不负所托。”伏朗如实相告,眼中依旧流露惧意。

“独孤烈呢?”阳安问。

“今日已领兵出征。”

“看来胡人也不是不作数之徒。”阳安笑道,今年的桃花比往年更盛,真是要好看许多。 

 

伏寿换下朝服,让贴身宫娥端来黄门装扮,今日她要出宫。

微服出巡,第一遭便是伏完领她去的。那时伏寿正值外傅年龄,伏朗算是教她一课,让她见了暗卫统领满罖。

暗卫三十六人,是楚王的影子,受楚王所用,藏在宫中的有十八位,黄门,宫娥,侍卫中皆有。另外十八人在楚国各个郡县伺机待命,眼观六路耳听八方,是帝王耳目。

初见满罖,伏寿有些被胆怯,暗卫满罖身形魁梧,一道疤痕横在脸上更加狰狞。她见满罖对自己作揖,伏寿强忍胆怯却还是被伏完试穿。回到王宫,伏完罚伏寿背氏族志,他的储君是不应害怕自己的臣子的。

 

伏寿身着黄门衣裳,毕恭毕敬跟在满罖身后,宫门几里有一辆马车在侯,驾车之人是楚都市集中的暗卫。待伏寿上了马车放下帷幔,马夫一替鞭响,满罖便骑上马跟在旁边。马车慢慢悠悠步入楚都市集,街头巷尾皆是喧闹之音。伏寿没有挑帘,天子微服出巡本就是小心至极之事,她连独孤靖瑶都未曾提起,这喧嚣市集,还是小心为甚。

马车拐入一条烟柳巷,窗外的声响有了变动,女子调笑声,男子吟诗声。不到片刻,伏寿就已知自己到了地方。车中她已换掉黄门服饰,换成平常女子布衣。从马车上下来,由满罖带路上了二楼厅房。

伏寿望了一眼房中摆设,走到窗前停驻。小窗开了细缝,望出去便是烟柳巷中的另一侧,小贩沿街叫卖,行人络绎不绝。伏寿正被窗外之景分神,满罖在门外敲了敲门,一轻二重,她要见的人来了。

有人推门进来,是江淮之,身后还跟着一人,独孤止。

 

“臣江淮之参见陛下。”江淮之还未抬眼望向伏寿,先跪下作揖。

伏寿转过身,与独孤止四目相对。

 

震惊之意充斥独孤止双眸,先前江淮之说要带他引荐一人,他以为是哪个新来的河船女,没想到推门进来见到的竟是当今大楚陛下。震惊之意稍纵即逝,独孤止跪下向伏寿作揖。“臣独孤止叩见陛下。”他以为独孤靖瑶也跟着伏寿一遭来了,房中却没有第四个人的痕迹。

伏寿莞尔笑了,“宫外无需大礼。”说着,便走向房中的圆桌边落座,端起桌上茶壶,翻开三个杯子,一一斟满。“坐。”她对地上对着的二人道。

天子斟茶,江淮之与独孤止皆未动。

“独孤公子好雅兴。”伏寿说的是这春风楼里的事。

独孤止已经想明白了,看方才江淮之对伏寿的模样,这春风楼东家想必另有他人,而这他人就是伏寿。烟柳巷的生意,不过天子的一道屏障。其中利害,是深水光不见底。

“晋山公世子常道独公子聪慧过人,今日朕也是领教了。”方才上楼,庭中几位摇扇公子正在辩驳如今大楚之势,独孤止也在其中,言语之中,不温不火,不愧是将军府的世子。

独孤止不敢当,“读书人切磋用的都是书中孔孟之道,读得多了,也有愚见一二。”

“阿止谦虚了。”江淮之笑起来,转向伏寿。“独孤公子可是我春风楼红人,相比河船女子,来我春风里中的读书人,大多是来听公子止的参悟。堂堂将军世子,能文能武,是我大楚幸事。”

伏寿笑而不语,抿了一口面前的茶。春风楼是暗卫之所,不仅招揽各家世子,读书人,也是人最不设防之地。当时召江淮之开春风楼,也是伏寿的主意。

“淮之言重了。”独孤止对江淮之作揖,望向伏寿,今日看来大楚有女帝伏寿才是大楚幸事。

伏寿些许是看穿了独孤止所想,放下手中杯盏。“江公子,我与公子止从小师从太傅,今日宫外一见还是头一次。”她并未点破。

江淮之已经懂了,起身告退。

 

待房中只剩伏寿和自己,独孤止也不再继续装下去。他心中有诸多疑虑,伏寿要做什么?为何在这烟柳巷设春风楼?还有一件,他要亲自过问。

“独孤公子要说什么?”伏寿抬眼。

“陛下来这春风楼,靖瑶可知?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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